所羅河邊彼岸花 by堅決挺路的XQXWJ

所羅河邊彼岸花(路情人節內心獨白)

所羅河邊彼岸花
所羅河邊風車吱呀呀的響,巨大的風葉沉重緩慢地轉動。大片的曼珠沙華正開得濃烈,空氣里氤氳著濃郁的花香,濃得仿佛就要凝結成淚滴。
“彼岸花,開彼岸,花開葉落不相見……”有悲愴的船歌從河中央傳來,河面的霧氣朦朧了我的雙眼。
星月班駁,所羅河邊的夜風情迷離。
你仰臥著,頭枕在我膝上,長發在我腿上鋪展成一片絢爛的珍珠紅。我低頭想索取你的唇,你的睫毛在我氣息之下顫動。顫巍巍,讓我想起花瓣遭遇春風時羞澀的期待,看得讓我失神,那唇便停在中途,再也吻不下去。
不是,不是這樣,你不是這樣的,你原本不是這樣的。
你原本擁有萬眾羡慕的伴侶和孩子,假如你繼續做天國的“光之君主”;
你原本可以享受光輝而悠長的一生,假如你沒有來地獄和我一同墮落;
你原本,不會永遠離開我,假如我沒有做錯那麼多……
假如你不曾愛上我……
原罪和本罪,這是天國的神最喜歡的概念
你我的本罪是想反抗神的意志;
你的原罪,便是愛我。
神之王子,天界副君米迦勒,再三愛上魔界之王路西法,這是對神最絕妙的諷刺。
我呢?
我是路西法,魔界之王,九獄之主。
我的原罪是驕傲。
因為驕傲,我不能忍受你曾愛過梅丹佐的事實,固執地拒絕把第三個記憶球還給你;
因為驕傲,我不能坦誠地對你剖白七千年來的心跡,雖然我知道你已經失去了記憶;
因為驕傲,我不能忍受你為了梅丹佐來欺騙我,雖然我明知你不是故意,卻依然有了伊羅斯宴會上的瘋狂之舉。
頸項邊仿佛傳來燒灼般的痛,你的淚曾經落在我的肩上,那是我第一次見你流淚。
你的眼淚滾燙,你的聲音顫抖,你說:“對不起。”
你說:“我知道,我們……已經完了。”
消逝無痕的歲月,永遠難了的衷情。
原本我們就如同根生的曼珠沙華,花葉交錯永不相見。我們要穿越多少時光和旅途才能有交會的一瞬?
輕輕撫摸著你的眉眼,描畫著你的輪廓,我恨自己的驕傲,恨自己沒有固執地、霸道地握住你的手,不放你離開。現在無論我如何執著,如何痛悔,也無法再溫暖你冰冷的身體。縱然我情願用自己的心血來涂染你的臉頰,它也不會再有一抹生命的紅潤。有那麼多話,從來不曾向你吐露,現在想說,卻已經永遠沒有機會讓你聽見。
不過,我依然想說,我依然想回憶,回憶我們相處的點滴,回憶我們短暫得那麼可憐的相處時光。
有你的瞬間,便是我的永遠。
回憶如所羅河水,帶著曼珠沙華妖異的芳香,呼嘯著將我吞沒。曼珠沙華的花瓣片片凋零,零落成泥,卻依舊妖艷如血。
你把那一劍刺在我的胸前,剎那間我看見自己心口的血盛開成一朵妖艷的花。
我只是靜默地看著你,放開了拉住你的手,從天界慢慢的向下落去。
那時我只是想,你終究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從此,我便不能再把你擋在我身后保護你,從此,我們便無緣再擁抱在一起,我再不會聽見,安靜夜晚里,你均勻甜蜜的呼吸。
我們曾經那樣的深愛過,如火如荼,抵死纏綿,象兩株曼珠沙華,根在地下深深地糾結。
而那一劍,把我們分開在兩個世界。
墮落,墮落,漫無目的,從最高天一點點往下墮落,直到最低的地獄。
我只記得一直望著你,安靜無語,看著你的身影從我的世界里慢慢淡去。
藍天上雪白的雲安靜流淌,天國的階梯消失在雲間,晨昏在我身邊流過,九天九夜。
無人可以讓我訴說我對你的思念。魔界的君王想念天國的副君,這種荒唐的情感可以向誰去訴說?傷筋動骨的愛情不一定要聲嘶力竭才能體現,高傲如我,即使痛已徹骨,也只有自己孤獨落寞。在寂寞的千百年里我獨自想念你,淚如朝露,只能在心底最隱祕的地方一滴滴的滋長,又一滴滴的風干。多少次我在夢境里遇見你,多少次我徒然的向你伸出雙手,又多少次看著你的身影溶化消失,從夢里驚醒。
現在我得到了你,你卻已經永遠沉睡。這是誰的願望?這是誰的游戲?
星光投在所羅河上,隨波蕩漾。
天穹里群星如畫,它們是我根據自己的記憶施展魔法創造的幻景。
第五重獄,怎麼可能望得見真正的星空?所以這里的天狼星依舊明亮,真正的星空里,原本屬於天狼星的位置上只是一片黑暗。你的雙眼已永遠不會再睜開,我再不會有機會看見你眼里蕩漾的星光。
我拿帶你看曼珠沙華做借口帶你來這里,其實也是為了讓我自己看星星。看著那些遙遠的星辰,我會記起遙遠的過去。
我會記起在遙遠的過去我曾經怎樣愛過,怎樣努力過,怎樣逃避過,怎樣放棄過。
我會記起我曾經怎樣無可救葯地錯過,錯過了我一生的愛與夢想。
我會記起在魔界門外擁抱著你逐漸冷卻的身體時的瘋狂與失落,那一刻,我其實想毀掉整個世界。不再理會什麼理想,什麼追求,什麼信念,世界隨著你的死亡頃刻之間變得清晰,原來我真正所需要的,只是你,只有你。
夜已深沉,曼珠沙華的花瓣上已凝滿露水。
曼珠沙華是別離之花,悲傷之花,它象征最無奈的別離,最濃烈的悲傷。你最喜歡的花就是曼珠沙華,跟我一樣。
我們該回家了,我對你說。你沒有回答,表示默許。你的嘴角線條溫和,似乎帶著笑意。低頭將唇貼上你額頭,微微的涼意滲進我溫熱的唇。你的皮膚下面沒有脈搏,沒有生命在隱約跳動。我用黑紗將你圍繞,抱你站起來。你柔軟的,無生命的身體沉沉地墜在我雙臂間,脫力地垂下,不用魔法的我必須盡全力才能抱起你。我抱得很緊很緊,害怕你會從我手中墜下去。跟我來,我們回家。
前院黑玫瑰開了滿池,黑冰一般的地面光可照影。抱你穿過潘地曼尼南赭紅色的殿門,長長的回廊里幽風在低聲嗚咽。卡德殿門前廊柱上依著一條修長的身影。淡藍色的煙霧,煙斗上一閃一閃的火星,銀絲翻花的黑色長衣,顴骨上妖艷的紅玫瑰,這是我們的兒子——瑪門。
天上的繁星燦爛如畫,花池中復瓣的黑玫瑰在涼風中戰栗,有花瓣凋落在水面上輕輕旋轉。
廊柱上的身影磕了磕煙灰,向我轉過身,我們孩子的聲音從淡藍色的輕煙里傳來,“爸,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們有三個孩子,活下來的兩個,最讓我擔憂的就是他——瑪門。這孩子沒敢再多說什麼,收起煙杆匆匆走了,臨走時候裝做不經意地瞥了你一眼。
那眼神陰沉而又熾烈,如同火焰般灼痛了我的心。
這孩子總是來我們這里試探我容忍的底線……他又何苦如此?
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竟然在微笑。
是的,我已經不再嘆息,而是常常微笑,我總是和從前一樣在宴會上帶著笑容舉杯。我已經很久沒有流淚,我用沉默把嘆息和苦痛封印在靈魂深處。我知道你已經不會在我的懷抱里醒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這有什麼關系?過去我曾經覺得你已經完全不再愛我,綿長刻骨的痛苦里我曾經無數次想要放棄,但是最終我決定依然縱容你占有我的心。現在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再愛別人,難道還有誰能勸說我放棄或離開你?
用魔法剪來一支黑玫瑰放在你的胸前,擁抱著你繼續向寢宮走,你番紅色的長發輕輕搖動,拂過我的膝前。
玫瑰芳香幽甜,讓我想起我們曾經在玫瑰的香氣中緊緊擁抱,緊緊纏繞,讓我想起我第一次被愛情完全點燃的那個混亂的雨天。那天我用顫抖的聲音向你承諾,那天我們在雨中擁抱直到風過雨停,直到我們身邊白玫瑰的花瓣落了滿地。
我如此的愛你,一直愛你。
但是我究竟帶給你一些什麼呢?
謊言,欺騙,還有傷害。
我一錯再錯,我親手斷送了你的榮譽,你對我的信任,乃至最后斷送了你的生命。
我毀了一切。
我對你的愛情和給你帶來的痛苦都深得駭人。
我曾經害怕對你太好,害怕你會跟著我墮天,害怕你會蒙受神譴,所以沒有堅持拉著你同我一起墮落;我在寂寞的地獄里,常常想著,我寧願保全你的幸福,也不要我自己的幸福,只要你在天國過得幸福,那麼我甘心在地獄里用幻想來欺騙自己。反正,我們都有自己的理想。反正你和你的新愛人,在天國會過得很好。
我一邊這麼想,一邊虛幻地自我滿足,認為這樣就是愛你。
直到后來你的靈魂永遠離開我,痛定思痛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無比虛偽。在愛情的名義之下,我一次又一次瘋狂的傷害了你。
無法克制。
不可理喻。
在那個瘋狂的盛宴上,我毫無節制地瘋狂搖撼著你的身體,你卻凄然凝視著我,你的紅發紛披在我們身上。你被咬破的嘴唇流著鮮血,那帶血的嘴唇顫抖著輕輕在我的頸項上印下一吻,溫存而疲憊。
你說我們的回憶,我們的孩子,還有我們……全部都是被你毀掉的。
你說,“對不起。”
你,被侮辱和被傷害的人,在向我道歉,向我這個侵犯者道歉,
我一字一句冷冷拒絕,我命令你別再說我們的事,我冰冷地告訴你我們已經完了。
每次回想起那個時刻我都有沖動想把世界毀掉,這樣就可以不用讓我想起我曾經那麼卑鄙,那麼虛偽,那麼殘酷地刺傷過你。
你回答了我,聲音溫柔,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悲傷。
你說你知道,你說你知道我們已經完了。
聽到你的聲音,我才知道聽見自己愛人說這種話會有多麼傷人。
感到肩膀上液體滾燙的溫度,才知道我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怔怔看著你的淚大顆大顆的落下,那是我第一次見你落淚。
從來沒有看見過你暴露在外面的傷悲。
從來沒有發現你原來如此的脆弱,因為你面對的傷害者是你所愛的人。
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過你,信任你的能力,信任你的愛情,信任你對我的真誠。
從來沒有平等地看待過你,從來只是自以為是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愛你。
從來沒有真正地依賴過你,從來只是高高在上地體會不到你為我付出的一切。
從來只相信自己的痛苦,卻忽略了你的堅忍,你的犧牲,你的傷悲。
從來都自詡我為你可以不顧一切,結果,我的理智卻在嫉妒之火燃起的時候灰飛煙滅。
是的,我的嫉妒拿著名為絕望的劍,一劍一劍地凌遲著你,也凌遲著我,凌遲著我們的心。
現在我總是夢見你,夢里你對我溫柔無限,夢里我們情話綿綿,每每在夢里看著你無奈的離開,臉上是在伊羅斯盛宴上那種凄然的表情,淚珠從你的眼中緩緩下流。每每在夢中我會想起你已經消逝,每每在夢里我哭倒在你腳下。
醒來時,枕邊是你已無生命氣息的冰涼身體。
殘酷的妒愛啊,你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切。
縱然你死后我為你流下無盡的淚水,也無法補償我一分一毫的過錯。
閉上眼睛仰起臉,克制住不讓涌出來的溫熱的液體脫離眼眶。
腦海里響起從人界傳來的一句詩,正是我的寫照:妒愛頑如地府,它的焰是火焰。
小心一些,別驚擾了你的夢。
輕輕將你放在黑色天鵝絨的被褥上,柔軟的床單微微下陷。
侍從們忙著卸寢宮的窗帘,我不許他們挨近你,自己動手放下了黑色的床紗。黑紗輕得飄渺,你的面容隔著紗一時竟看不真切。突然間心跳漏了一拍,自己陡然覺得整個心就如同懸浮在虛空中的一顆微塵,找不到休憩的所在。閉上眼睛,企圖憑借回想的折光看清你的身影。我不是曾經千百次的夢見過你,擁抱著你,呼喚著你麼?
不,我這時居然真的無法在腦海里勾畫出你的真實肖像。
無端的想象,無數的回憶,無休止的感情纏繞上我心頭,它們撕扯著爭奪我的注意。這些情感和想象在我的心上遮天蔽日,讓我艱於呼吸。
心靈無所歸依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於是趕忙睜開眼,盯著你再不敢移開目光須臾。
我剩下的,就僅有這些了。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有關你的東西。
我不能承受。
我曾認為我墮落到了地獄就能夠得到救贖,卻不知道你隱忍著自己的痛苦希望能夠成就我的理想;
我曾認為我重新締造了一個完全由我掌控的新天地,卻沒有看見你曾閃耀著愛與驕傲的雙眼如何在漫長的歲月里變得滿溢著傷悲;
我曾認為我不需要任何事物、任何人就能凌駕我的世界,卻不知道我內心惟獨向你謙卑地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高高在上的神是孤獨的,可是我這個魔王絕不孤獨,只要有你。
你輕易的就能將我完全毀滅。
只有你能夠,只有你。
不堪忍受寢宮里的壓抑,獨自走上陽台。
對面的窗台上我們曾經擁抱過,百年前那場歡愛回想起來仿佛恍惚就在昨天,又仿佛已遙不可及。
星月黯淡,流雲變幻。
有黑色的透明的雨滴沉默著從天空中墜落。
星星點點,絲絲碎碎。
什麼誘惑使得雲能甘心變成雨水墮落到塵埃之地?雖然雲明白知道一旦落地就意味著消散毀滅不復存在?
那場墮落的一夕之歡。
那時侯,我們就連一場渴望已久的擁抱都要用情欲的借口來掩蓋。
那時侯究竟是什麼讓我們隔膜如此,難道僅僅說是因為我們不夠努力?因為我們不夠坦白?因為我們不夠執著?
我背負的罪孽深重,為什麼你依舊愛我?
於是我便企圖與你一同沉淪,直到萬劫不復。
可是你匆忙地離開,在送別的台階前看著你帶領天使大隊飛向天國,羽翼燦爛,笑容明亮。我怎麼也沒有料到你居然再不能回到我身邊。
就這樣我又和你錯身而過,只是這一次的錯,我沒有再可以挽回的機會。
雨漸漸急促繁密,羅德歐加少有的雨夜。黑玫瑰在花池里飄搖,花瓣委頓滿地。
瞬間的交錯,永遠的鐘情。
在這樣的夜晚里,別的情人都在做些什麼?
這個寂寥的屬於情人的節日,二月十四日。我們在魔界共度的又一個情人節。
前面的大殿里燈火次第熄滅,雄渾的潘地曼尼南沉沒在夜色中,情人節的慶祝舞會該是已曲終人散。宮墻四角由細長石柱疊成的尖塔不甘寂寞地沖天而起,仿佛想刺破天空。雨漸漸下得大了。帝都罕見的大雨,沒有電閃,不聞雷鳴,只有一道道的急雨,急躁的狂亂的向地面沖下來。大雨滂沱,模糊了天與地。卡德殿門前的雨地倒映著院里幽藍的燈光,凋殘滿地的黑玫瑰花瓣無目的的隨水飄零。
外面的雨大肆喧囂著企圖打破寂寞,關上門窗后的寢宮里卻靜得不聞一絲雨聲。
抱起你,躊躇不定不知該往何處去。
送給你一個細細淺淺的笑,“寶貝,今天是情人節,晚上我也都會陪著你。我們先去沐浴好不好?”
你表示默許。
卡德殿的浴室修建得和光耀殿的浴室一樣,不過光耀殿里顏色是一色的白,這里是一色的黑,浴池里的花瓣由紅玫瑰換成了黑玫瑰。浴池四角立著手捧玉瓶的墮天使雕像,水花從瓶中細細潟落在浴池中,如鳴佩玉。池水蕩漾,水面折射著搖曳的燈光,一明一滅。
想起我們以前在光耀殿的事情,那時候你仍舊少不更事地痴纏,而我是明知故犯地瘋狂。想起你淺眠醒來向我舒展笑顏的神奇瞬間,想起你壓抑的低低呻吟,想起你激情中的迷亂,想起我們短得可憐的相處時光里無數次的歡愛。這種想象導致的欲望翻騰起來,血流向我的心臟猛烈沖撞,我被自己突然萌生的強烈欲望刺激得有點暈眩。
咬著唇慢慢地解你的衣服上的黑珍珠紐。
你的唇血色淡薄,肌膚如同冰雪,就象我曾經在雪月森林里為你建造的雕塑一樣冰冷。不,是比冰雕更冷,冰雕至少還是微笑的表情,而你對我,連一個眼神都吝於施舍。
衣服絲滑,沙沙落地,衣上的紐飾擊在地面上,發出悅耳的輕響。
黑色的華帳,黑色的池,潔白的水氣朦朧氤氳,你的發是一抹令人心旌搖蕩的紅。
水氣中你的睫毛濕潤,身著薄紗枕在我懷里,臉上仿佛竟有了一抹生氣。
可是已經不會象從前那樣了。
你不會因為我閃動眼睛里的光芒,你不會因為我的眼神而全身顫抖,你不會為我奇跡般的燃燒起來。
雖然愛情不要求回報,但是不被愛人需要的激情已經失去它原本的意義。
欲望緩緩冷卻,又在冷卻的同時重新滋長。
我看著你長大。
你曾經是在地毯上向我爬來的嬰兒,向我伸出你短短的肉滾滾的小胳膊,叫我“LU”。愛我,那是你的原罪。后來拉斐爾封印了你的能力,讓你一夜長大,我關於你的記憶畫面一下就切換到你的少年時代。你少年時代的一些事,是我不願意回首的過往,你給我你的一切,把你認為最好最寶貴的所有的愛情獻上,你卻折辱你、拋棄你。我曾經對你做過那麼殘酷的事情,我永遠不能饒恕我自己。也許,借用人界輪回因果的說法,我現在遭受的苦難正是我原先所犯錯誤的苦果。
你的愛是奇跡,你的愛最終顛覆了我的生命。
對我所承受的一切,你早就給了我報償。
想著在魔界,你得回第三個水晶球以后對我說的話。一直自私地不肯把第三個水晶球還給你,害怕你得回記憶,害怕你知道我們之間的禁忌,知道我企圖掩蓋的祕密,知道我充滿掙扎的困惑彷徨,知道我曾經對你犯下的一切。為了掩蓋自己曾經的恥辱和失敗,我卻更加瘋狂地傷害了你。
然而,在你明白了一切之后,你依然對我說。你對我說你就是因為想起了一切,所以更加確定要和我在一起。你說你除了我你不會喜歡別人,你說以后我們要天天在一塊,我對你要像對莉莉絲那樣好。
在天界的時候和你一起照過雷鏡,你看著雷鏡里我們情色的畫面居然滿臉通紅。
雷鏡的判斷從來沒有錯誤過,我真高興。我就是你一生中對你影響最大的人。無論我是最愛你的人,或者我是你最愛的人,我都甘願為你蒙受神譴。
對於天使,神的譴責是他頸上的鐐銬;
對於魔王,神的譴責只是他頭上的榮冕。
即使到如今,愛對我來說依然是一個深奧莫測的祕密。
你失去生命已經一百多年了,但我從未想過跟隨你一起死去,這並不表示我對你的愛有絲毫減弱,相反,我還一直愛著你,任何新的感情都無法達到這種境地。
我們的愛情有多久遠,我們的愛情就有多新鮮。
伊撒爾,我喜歡這個名字,而不是那個承載著原罪的“米迦勒”。
曾經我望著你俊美的臉,在那上面找尋別人的影子。的確,你跟他長得非常相似,尤其是臉更是象得出奇。但是最終你的熱烈和純真沖開了我的心扉,我真正的愛上了你,伊撒爾,不是任何人的替代,不是任何人的背影。
古老的天語里,你的名字是“太陽的光輝”。
你是我的,太陽的光輝。
宮殿穹頂高大空闊,幾乎漫無邊際,沉重而陰暗的氣勢逼將過來。
你的光芒已經熄滅。我生命中因你而點燃的,那種讓人靈魂顫抖的激情已不會再度燃燒。
你是禁忌,你是渴望;你是祕密,你是激情。
你是我不可救贖的原罪。
你的眉峰微蹙,仿佛放不下你未了的心結。我吻向你的額前,試圖用溫熱的唇熨平你的愁痕。每吻你一下,我都覺得有鉛錘在重重撞擊著我的心臟。對不起,我真希望你能聽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雖然這已經完全與事無補。我把臉貼在你劍痕宛然的胸前,想哭但是怎麼都哭不出來。你胸前的傷和我胸前的傷所在的位置一樣,治愈法術對失去生命的身體收不到良好的效果。
最后一次聽你說話,是你告別我回天國去的時候。
你說你會回來,你會把一切該處理的都處理好,我將信將疑地想,也許是這樣吧;
你說你最關心的事情是我們以后能不能順利地在一起,我在心里一笑想,可能是這樣吧。
那時候我想,你畢竟是“神之王子”,回去應該不會受懲罰。你回了天國見到梅丹佐的時候,大概也跟來魔界見到我時的表現一樣吧。難道,你跟梅丹佐就不是依依惜別?難道你不曾向他承諾過要永遠和他在一起?至少,你千真萬確地對天國魔界說過,為了他你不惜親手砍下全部魔族的頭顱。
那是自然。
用你們神族的觀念看,我和你原本就是罪孽。瑪門自然也比不上你的“神之美”來得純粹高尚。我想著還未出生的貝利爾,心情復雜。我不知道你究竟記不記得最初的那些慘痛記憶,我沒有勇氣開口向你提,就連自己回憶的勇氣都沒有。
有那麼多,想說而沒有開口的話……那麼多想忘記,卻又無法拋棄的記憶……
僅僅一天我們就再見面。
可是,我已經永遠沒有機會向你忏悔,向你痛陳心跡。
你再不會鼓勵我,告訴我只要努力了什麼事都能做到;你再不會擁抱我,向我投來溫暖關切的眼神,天天粘在我身邊。
你在魔界門前,你依劍而立。
你旁邊一個扑打著單支黑翼拼命顫抖的小身體發出微弱的啼哭。
世界顛覆模糊,只有你浴血的身影清晰,直直刺進我眼里心里。
為了保護他,你生生的用自己的生命把他救了下來。你是用自己的命換來了貝利爾的出生。
看著那個因為我的瘋狂錯誤才存在於這世界的孩子,看著再不會醒來的你,看著我自己用驕傲用誤解用瘋狂用愚蠢鑄成的錯。
那一瞬本來是想毀滅這個世界的。
痛苦在我心靈最深的地方糾結。
我真的很后悔……
后來我拋棄了他,拋棄了你用生命換來的孩子。那時的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殺害他,對不起。
不過還好,前次我跟你說過了,我們丟掉的小貝利爾找到了。瑪門和貝利爾似乎相處得不錯,你不用多擔心,現在的我也比較能夠面對這孩子了,但是已經不是用父親的立場,只是以君王的身份。我拋棄過這孩子,我不能坦然面對他感激的眼神,我沒有資格。
你知道我們的小貝利爾和他哥哥感情很好,是不是很欣慰?真的,好象你的眉尖都舒展了一點點。你的臉頰濕潤,面上神情如薄怒,如微嗔,美艷絕倫。
試試水溫正好合適,抱你輕輕踏入浴池。黑玫瑰花瓣隨水起伏,沾上你的發稍。
痴痴看你良久,終於俯身下去。
你的紅發與我的黑發依約糾纏,在水中搖蕩飄漾。
我滿足地淡然一笑。
現在我們可以廝守在一起,再沒有什麼可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愛你。
真的。
永不改易,永不分離。
在這個冷清的夜晚,侍從全都被我打發走。沒有人會來干擾我們的相處。所以,愛人,不要害羞。身體親密相貼,你卻仍吝於給我一分回應,縱然我閉著眼也能感到你的冰冷,所以我擁抱得更緊,妄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你。你的頭斜靠在我肩上,秀發凌亂,我用一只手平撫著你的背,俯在你身上深深呼吸,力圖使自己平靜下來。
“伊撒爾……”我想聽你的聲音,想和你說話……想對你好。
沒有回音。
最初和最終的眷戀,明知無望的渺小心願,徒然無益的糾纏。
我們曾無數次如此親密,在那個陽光永遠絢爛,一切的色彩都和現在這里截然相反的地方。
一切我都記得。
你和我一起談天,聽我對你談天空海洋,天國魔界。我們在一起談了很多故事,和很多的事情。你總是聽我說,時不時提出問題。
你會拿著絲帶來為我束發,束不好又生氣地把我的長發擾亂;你會在冒出什麼新奇的怪主意的時候朝著我笑,在被我逗得有點生氣的時候,你會扑到我身上來……
你總是在我們做完愛后撥弄著我的頭發,枕在我懷里……
你的手臂,那麼溫暖,富有生氣……
你的唇熱切而溫柔……
伊撒爾……
想想那時候的情景就會覺得眼前的景象搖曳,世界酣醉。
逝水流光,千萬年的愛戀。你的笑聲揮之不去,一直在我的心里回旋。
無情的水音把我拖回現實。我看著你,你閉著眼,平靜的臉不帶一絲感情。
屋里的氣氛分外的憂傷。
那個殘酷的日子你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如果讓你選擇理想和我,你會選擇哪一個?”我說:“我都要。”
你說我真是貪得無厭。
貪得無厭……其實我們分開是你的選擇,不是我。
我曾經害怕我會墜入愛河,愛上我本不該愛的你。那是神在你我之間立起的壁壘,那是無形的不可逾越的禁忌。
可是,我終究越過了那條線。
后來我害怕我的愛會毀滅你,因為你身上流動著以血簽署的契約,名為祝福的詛咒。於是我一步一步地退縮,一次次硬生生強迫自己錯過。我在滄淵之底自欺欺人地想,你會在天國重新開始,重新擁有屬於你的幸福。
那樣欺騙著自己,痛苦仿佛就能減輕。
你知道麼?我墮天之前,曼珠沙華的花是白色的,染紅它的是我無邊的思念。
瑪門的哥哥死去之后,我下令建造了用天使骨骸裝飾的教堂。把孩子送去教堂的前夜,我抱著他在所羅河邊呆到天明。我把孩子小小的頭顱緊緊按在我胸口,胸前還沒有痊愈的傷口不斷用痛楚提醒我這是現實。那時候曼珠沙華正在開花,滿野是凄涼的雪白,看著滿眼的雪白,神之一族最喜愛的顏色,我用我的血對曼珠沙華施了咒語。
曼珠沙華從此美艷妖冶,但是它花朵的美麗,葉子永遠無從得見。
它和我一樣悲傷。

我曾經真的很害怕。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結束。動蕩和疑慮煙消雲散,一切恐懼都已不復存在。
握起你的手,一一吻過你的手指。那時候我沒有攔住你,沒有握你的手,才會讓我們遇到這樣的事。
你生氣也好,責備我也好,哪怕你恨我也好,只要能聽聽你的聲音,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
真的,只要一句就好。
我現在願意用我過去全部的理想來交換,交換你能醒來一瞬間,聽你對我說一句話。
只要一句就好。
那無所不能的神一直在看著這一切,或者,他也會恐懼?
我已經全然無所畏懼。
水溫熱的流動,芬芳在空氣中蔓延流潟,感官敞開,感覺著你的一切。
這是我全心全意的愛,任誰也不能阻攔。
即使代價是毀滅這個世界。
愛人,我們將一起走到時光的終結,世界的盡頭。在顛覆毀滅的最終時刻,我要和你相擁。你必跟從我,我必擁有你。
伊撒爾,你是絕對,你是唯一,你是真理,你是永遠。
我是罪之花, 在蒼茫紅塵里微笑著睥睨眾生的生死浮沉;
我是惡之花, 在宿命輪回中用愛人的鮮血涂染著自己的袍服;
我在風起雲涌時高傲地綻放,在孽風業火中妖艷地荼靡。
我是你最愛的,曼珠沙華。






轉自所羅河邊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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